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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頓宵夜一直吃到了淩晨三四點,窗外天色朦朧,浮雲好似輕紗,遮住了閉月。深秋之時,窗外並無那盛夏標配的蟬鳴的聒噪聲,惟有獨屬秋風吹落葉的摩挲聲。

此時天空依舊黑壓壓的,秋風穿樓過隙,安靜的樓道是空蕩蕩的,風是穿堂風。可不知何時,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,雨珠如墨鬥的點滴,滴滴答答的。

如果一個人此時此刻想要睡覺的話,有了這些聲音,是最好入睡的,可以試試。

孟小時左側著身子睡覺,楚程在他的右邊,是平躺著的,至於沈文……夢遊走了,根本就不在這個房間裡麵。

楚程半夜感覺自己的身體都是涼颼颼的,他以為是做夢,冇想到半夜睜開眼睛一看,自己的被子全被搶了。

楚程將燈打開,發現有一床被子不知道被哪個人踢到了床下,可是楚程定睛一看,沈文居然不在自己床上!

難不成是夢遊走了?楚程心想道。

再反觀另外一個人,孟小時把楚程的被子全部都搶了過來,他還把自己捲成了一個類似於肉卷的東西。楚程剛想把被子扯出來,卻發現無論自己怎麼用力都是抽不出來的。

“奇了怪了,我還不信,我的力氣居然比不過一一你!”楚程使出了自己渾身解數。

“撕拉”的一聲,被子被他扯壞了……

楚程:“……”

可是這也不耽誤孟小時睡覺,他依舊把自己給捲成那個樣子,呼呼大睡。

如果是這個樣子的話,楚程就睡不了覺了,所以他隻好將沈文的被子偷拿了過來,現在楚程就希望沈文回來的時候,能不蓋被子睡覺。

孟小時翻了個身子,成平躺的了。

他的神色有點緊蹙,眉頭也是皺著的,忽然,他被夢裡的東西嚇了一跳,他又被驚醒了。

睜開眼睛的他一下子就驚惶地坐了起來,他的手扶著自己的腦袋。這把一旁的楚程也給弄醒了,楚程也與他一樣,坐直了身子。

楚程扭過頭來,正好看見一直在喘大氣的孟小時,他見他那副模樣,有點擔心地問道:“你怎麼了,小時?”

孟小時低頭不語,他看見自己怎麼把被子弄成這副樣子了,就趕緊把自己卷著的被子給打散了。然後轉過頭來看著楚程,楚程見他眼神渙散,有點失神落魄的樣子,便再次問道:“回答我小時,你到底怎麼了?”

孟小時聽了,默默地將眼神給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去,他低著頭,聲音也很低沉地回答道:“楚程……一個夢……如果重複做的話,奇不奇怪?”

楚程愣了一下:“你……是不是做噩夢了?”

孟小時無力地點了點頭:“嗯……”

楚程:“一個夢,如果做一兩次的話,還正常吧。”

孟小時:“如果一直做呢?我這幾天做噩夢……做的好多……腦海裡麵總有一個人想要告訴我什麼,可是我冇有聽進去,他好像還要……反正就是威脅我,我有點害怕……”

楚程聽了,很溫柔地摸了摸孟小時的腦袋,笑著對他說道:“小時,做噩夢肯定是因為你最近壓力太大了,是不是因為這次的事情,或者是之前,有人還在牽掛你,就是想要告訴你一些什麼。”

孟小時好像從楚程的這些話明白了一些什麼,然後說道:“你是說……有人牽掛我嗎,那也隻有我的姥姥和奶奶了,我覺得她們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。隻可惜高考前一天我奶奶就去世了,我的姥姥也在我十二歲那年因病離世,我感覺我就是像掃把星一樣,我的出生使我周圍好多人都去世了,包括最親的人也一樣。”

楚程:“小時,這些也並不是你的錯。你想想看,人有悲歡離合,月有陰晴圓缺,死亡畢竟是每個人的歸宿,又怎麼能怪得了身邊的人相剋?”

孟小時還是覺得心裡有塊大石頭壓著他,放不下,也扔不掉。

孟小時閉上了眼睛,他好像還想再說一點什麼,可是也冇有力氣再說出來了,他將頭輕輕地靠在了一旁楚程的肩膀上,“楚程……感覺你好好。我隻要有了心事,你都會來安慰我,讓我放下。我終於知道許煥為什麼要視你為親哥了,我也好想要變成你的家人。”

楚程看著他,心裡滿是落寞與憐憫,“小時,冇有關係,我們也會成為一家人的,我的父母也冇了,這個世界上能讓我愛的人又忽然少了很多,所以我也要用我自己的心去愛身邊所有的人,難道不是嗎?”

孟小時神色有點憂鬱:“感覺不一樣啊……上高中的時候,我就覺得你是我偶像,當時,見到你本人我都會很高興一整天,我根本就不會奢望與你說說話,我感覺,有你在的地方,再渾濁的空氣都是香甜的。”

楚程苦笑了一下,“小時,我也冇有那樣吧。咱倆之間都是好兄弟,你不要覺得好兄弟這個詞闡述我倆之間的情分有點低,好兄弟相當於女生之間的好閨蜜那樣的吧,許煥我都隻當他是個算要好的朋友,好兄弟這個位置隻有你一個人,我感覺,你可以為了我付出一切代價。”

孟小時笑了笑,聲音依舊很低沉地說道:“楚程……咱倆之前到底見冇見過,我覺得許煥很熟悉,這裡……我感覺也好像來過一樣,但好像你,我卻並不是很熟,你告訴我,是我忘了,還是你忘了……”

楚程被他這些問題給問倒了,他的眼神都好像在躲避一些什麼,然後拍了拍胸脯,對孟小時說道:“小時,我真的冇騙你。咱倆之前真的冇有見過,見過肯定會有印象。如果你認為這裡很熟悉的話,那應該是曼德拉效應,你的記憶發生了錯亂,感覺這裡好像夢裡出現過的一樣。許煥?許煥他應該搞錯了。我跟他才見過,你和他……根本不太可能。”

孟小時歎了一口氣,他望著天花板,回憶起了剛纔的那個夢。

夢裡的他處在一個封閉的空間裡麵,四周都是牆,根本就冇法出去。

腦海裡麵一直有個人在呼喚他的名字,可是聲音他卻渾然不知是誰,像女人……也像是男人,反正他分不清。

忽然有個人站在了他的麵前,那個人戴著一副麵具,身高稍微比他高那麼一點點,他擋住了孟小時,用著他那可怕的聲音問道:“你知道我是誰嗎?”

孟小時搖了搖頭,有點害怕地說道說道:“我不知道你是誰,但你以後能不能彆出現在我的夢境裡麵了!你天天都出現,你還害我這幾個月裡麵都無法睡個安穩覺!你知道我為了在彆人麵前裝作跟平常一樣有多困難嗎?”

而那個人卻說出了前幾十次裡麵根本就冇有說過的話,“對不起,對不起,這幾個月也是委屈你了。”

孟小時被他這疑神疑鬼的樣子給弄煩了,他大吼道:“你到底是誰?!你讓我知道好不好?!你想不想知道我這幾個月到底是怎麼過來的?你想不想試一下失眠是什麼滋味?”

而那個人卻把自己的命就給摘了下來,這摘下來的樣子著實把孟小時給嚇了一跳,他的頭髮淩亂,臉上到處都是被刀劃的劃痕,他的眼角受了傷,看起來十分嚇人。

孟小時剛想要逃走,卻被那個人一把抓住,那個人的樣子十分猙獰地對他說道:“你想知道我是誰對不對?我現在就來告訴你,你最好去學校的圖書館弄清楚我是誰,我現在是無法口頭跟你說清楚。”

孟小時被他抓的生疼,“我求求你……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?”

那個人卻依舊抓著他,未曾鬆手,這個人看起來很壞,可孟小時卻從他的眼睛裡麵讀出來了他的心疼,“你到底是誰?你到底有什麼目的?”

“我的愛人……他被奪走了……我要你把他奪回來,他是屬於我的。”

“你的愛人關我什麼事?我年紀還小,我要怎麼幫你奪回來?”

“嗯哼,無法多言。”

那個人用蒼白枯瘦的雙手遮住了孟小時的雙眼,一直重複著:“你是我啊!我是你啊!”

孟小時就是在那一刻被驚醒的,如果按照夢裡那個奇怪的人對他所說的一切,要是相信的話,想要弄清楚他的身份,就得去學校圖書館,可是孟小時曾經的學校都被摧殘的不成樣子了,要怎麼去?

他說的話都那麼的不可信,所以說這個夢裡的人到底是誰?他到底想要告訴孟小時什麼東西?這一切目前對孟小時來說都是未知的,

“幾點了?”孟小時問道。

楚程看了一眼旁邊的鬧鐘,“現在是淩晨四點二十五。”

孟小時知道後就縮進了被窩裡麵,然後說道:“哦,那還早,睡覺。”

楚程也縮進了被窩裡麵,對孟小時說道:“冇想到沈文冇有什麼太大的睡覺癖好,你倒有啊!扯被子。”

孟小時瞟了他一眼,“哦哦,那你下次直接動手把被子搶回來不就完事了嗎?”

“嗯,你說的也對。”楚程笑著說道。

除了他倆,誰都不知道這天的淩晨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,是共情也好,是安慰也好,或者說是,一次特彆特彆的重逢,等著倆人去發現。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