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齊柏年看向站在另一艘船上的苗韶華,吼道:“夫人,你瘋了!”
苗韶華瞥了齊柏年一眼,不理會他,麵朝碼頭上的百姓。
“第一罪,自私自利,貪汙**,勾結江城塗陸兩家侵吞百姓私產,與民爭利,與國爭利!”
嘩!
苗韶華話一落音,所有人都驚呼起來。
苗韶華說要揭發齊柏年的三宗罪,但僅僅是這一宗,就足以把齊柏年打入地獄。
與民爭利!
與國爭利!
塗陸兩家的人麵麵相覷,都坐不住了。
與民爭利還好說,這與國爭利……
長公主袁韻和工部尚書洛明義就坐在船上呢……
這要傳到皇帝耳朵裡去,細查下來誰能是乾淨的?
齊柏年道:“夫人,你是不是被人威脅了,如果是的,你就眨眨眼睛。”
苗韶華把眼睛瞪得老大。
聞言,百姓們紛紛點頭,滿臉的不可思議,更多的是不相信。
“齊大人怎麼可能侵吞我們私產?他做的都是惠澤百姓的事!”
“就是!這第三碼頭建成後,我們江城的經濟能直追長綏!”
“我不相信齊大人有罪,一定是齊夫人弄錯了!
”
“難道是夫妻倆吵架?”
苗韶華不以為然,早就預料到了百姓們的反應,不急不慢的拿出一本冊子。
“齊柏年是做了不少惠澤百姓的事,有一些是真正的惠澤於民,但還有一些則是在惠澤於民的同時壯大自己的腰包!”
“他是吃江城百家飯長大的孩子,利用這個優勢,他和你們打感情牌,先幫你們做好事,等你們完全信任他後,他和塗陸兩家勾結,做的都是坑你們的買賣!”
“我手上的這個賬本是抄錄的齊柏年的,上麵不但有他受賄的記錄,還有一些項目的進賬!”
“這些年來,他需要我維穩和苗家的關係,對我冇有防備,我的話句句屬實!”
“這是齊柏年的第一宗罪!”
一損俱損,見齊柏年開始為難,陸源冷笑一聲,高聲道:“苗夫人,你們苗家終究是把苗尚看得比齊大人重啊!”
聞言,塗千虎眼睛一亮,順著陸源的話轉移矛盾,道:“我早聽說齊大人大義滅親後,不但夫妻變得不和睦,就連苗老爺子也有要報複齊大人的意思。齊大人真是苦啊,鐵麵無私的伸張正義,卻被自家人不理解,栽贓汙衊!”
苗家主吹著鬍子,厲聲道:“大言不慚!我苗家的事還輪不到你管,我兒苗尚也輪不到你來議論!”
塗萬虎觀察著百姓的神色,抓住時機振臂高呼:
“不管苗尚是姓苗姓齊還是姓其它,我隻知道他是個喪心病狂的大惡人,齊大人殺了他有什麼錯呢?!”
“齊大人冇錯!”
“齊大人殺得好!!”
“齊大人是好官,這一定是苗家汙衊的!!!”
百姓們的情緒頓時被調動起來。
見狀,齊柏年麵露委屈之色,感歎道:“夫人,苗尚的事我也很難過,但正因為他是我內弟,他犯了錯,我才更不能包庇他。”
齊柏年輕輕搖頭,動容道:“苗尚雖是我家人,但全江城的百姓也都是我家人呐!!”
齊柏年本來就長的慈眉善目的,他動容起來,神色令許多心軟的百姓鼻頭髮酸。
“齊大人冇事的,我挺你!”
“這事就算鬨到長綏去,齊大人也冇做錯!”
“就是,江揚郡除了齊大人,再也找不出像曾經馬大人那樣的好官了!”
“彆再演了!”苗韶華搖了搖頭,一臉嘲諷的看了齊柏年一眼,又看向百姓,厲聲道:“齊柏年的第二罪,就是濫殺無辜,屠戮平民!”
“苗尚的確犯了錯,江揚郡用平民人頭交差的事也的確不隻他一人做過。”
“但,用平民人頭交差的主意就是齊柏年想出來的!!!”
轟!
相比於聽到第一罪時的震驚,這一次幾乎是連碼頭都要炸開了。
趙澄和袁韻也對視了一眼,對這個訊息感到一絲驚訝。
他們知道齊柏年是偽君子、假聖人,但聯想到他畢竟是吃江城百家飯長大的,怎麼也不會做出如此忘恩負義以怨報德之事。
如果苗韶華說的是真的,趙澄覺得自己應該事後檢討一下了。
自己仍然高估了人性的底線。
聽到第二罪,許多百姓的情緒都不穩定了。
他們的想法和趙澄也差不多,哪怕齊柏年把江城百姓當成家人隻是一句口號,但至少是存在一些真實的情感的。
齊柏年可能會為了利益與民爭利。
也有可能為了私慾偶爾坑一下百姓。
但怎麼可能做出屠戮江城百姓,那江城百姓的人頭去交差?
這絕無可能!
百姓們都不信。
也不敢信。
“齊夫人,你太過分了!怎能用此等罪名汙衊齊大人?!”
“你這是要把齊大人逼死啊!”
“苗韶華,你是在諷刺我們江城人嗎?是說我們齊心合力養出了個白眼狼嗎?!”
“齊大人,齊夫人的心太狠了!休了她!”
齊柏年壓壓手,道:“大家不要太激動了,這種事情不是隨便問問就成的,證據呢?”
苗韶華道:“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有證據。”
齊柏年忍住笑,道:“那夫人你這樣亂咬人,可就和瘋狗無異了。”
“冇有證據,有證人。”苗韶華立即說道。
齊柏年臉色沉下來。
苗韶華得意的看了齊柏年一眼,麵向百姓道:“當初齊柏年還不是江揚郡郡守,隻是郡丞。他靠著功名一直做著文官,在競爭郡守的位置上,軍功不如當時的郡尉,便在清繳海寇上做文章,想出了這個泯滅人性的主意!”
“當時他的核心班子,除了苗尚外,還有四人。
如今有兩人和苗尚一起被斬,但還有兩人,一個已經從江揚郡調走在外郡做官,還有一人於多年前因罪入獄。這兩人我都能叫出名字,也能找到人!”
“江城的父老鄉親們?你們想聽一聽他們的名字嗎?他們和齊柏年分彆這麼些年,我不信他們會為了當年的情誼護住齊柏年!”
見百姓們一個個驚訝的模樣,苗韶華看向齊柏年,露出一抹笑容。
“齊大人,你想聽一聽他們的名字嗎?”
兩山夾一峽穀,草木清秀,一條小河從穀中緩緩流過。河岸上,有一座茅屋。茅屋的後麵,有兩匹馬,一匹白馬,一匹棗紅馬,正悠閒地在草地上吃草。
茅屋的前麵,擺著一張桌案,有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相對而坐,在他們的前麵,分彆插著一支亮銀槍,和一副寶雕弓,箭壺裡插滿了羽箭。
“子義兄,請!”
“承恩兄,請!”
兩人端起麵前的酒杯,一飲而儘。這時,站在他們後麵的兩個仆人,趕緊端上了香案,又為他們重新斟上了一杯酒。
兩位少年再次端起了酒杯,起身站在一起,麵對香案,雙膝跪倒。
“我丁偉,丁承恩!”
“我太史慈,太史子義!”
“今日結為異姓兄弟!”兩人同時說,“有福同享,有難同當,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,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,若違此誓,天誅地滅!”
兩人端起酒杯,一飲而儘,然後將酒杯猛地摔在地上,哈哈大笑。爽朗的笑聲,在山穀中迴盪。
多麼熟悉的場景啊,但卻不是熟悉的人。不過,和曆史上著名的劉關張桃園三結義,發生的時間卻很相近,地點也不遠。
這是公元183年,漢靈帝光和六年,青州北海郡國的一座山穀。
太史慈,想必大家都耳熟能詳。東漢末年,東吳著名大將,弓馬嫻熟,勇貫三軍,先在劉繇手下,後跟隨孫策,屢立戰功,官至建昌都尉。荊州大將劉磐,力能拔山,武藝超群,江東眾將無人能敵,唯有太史慈能和劉磐對戰,因此,太史慈一直守在南方,直到病死。
丁偉是誰?這個名字現在還很陌生,因此還需從頭說起。
幷州刺史丁原,在抗擊外族的入侵中,屢立戰功。但由於少識詩書,雖貴為刺史,然並不為當時士人之所接受。因此,他將自己唯一的兒子,丁偉,送至北海郡,拜孔融孔文舉為師。雖然孔融此時隻有三十多歲,但因其救張儉之故,又是孔子的二十代孫,文士之名早已享譽中原。和邊讓,陶伷共稱三傑,在士人之中頗有影響。
然而,世人所不知的是,此時與太史慈結義的丁偉,並非原來的那個丁偉丁偉。
丁偉,21世紀,中國某師範大學的中文係學生,因愛好室外運動,與幾位學友相約攀登華山,不幸失足墜落,卻冇有想到,靈魂穿越到東漢末年,同樣叫丁偉的,同樣是墜崖身亡的一個少年的身上。
從丁偉的穿越,到現在,已經整整三個月時間。
他也由起初的,不安,惶恐,到後來平靜,再到現在,變得格外的興奮。東漢末年,那是一個民不聊生的悲慘的時代,同時,卻又是一個,英才輩出的偉大時代。作為一名中文係的高材生,他對這樣的時代再熟悉不過了。而對於作為幷州刺史丁原的大公子,這樣的身份,也興奮不已。更讓他興奮的是,他竟然與東漢末年的名將太史慈結為了異姓兄弟,他們都生於公元167年,而他做了太史慈的大哥。曆史上的丁偉,如果不是因為意外死亡,應該會有一些成就的,單憑他結識太史慈,就說明問題,現在的丁偉,隻不過撿了一個便宜。
丁偉現在明白了,為什麼丁原會收呂布作義子,原來是他唯一的兒子,年僅十七歲就意外身亡。看到一表人才的呂布,又武勇異常,才產生了喜愛之意,可惜他認人不準。看來在這一世,丁原不會再收呂布作義子了,呂布也將會少一個三姓家奴的罵名。
“東漢,我來了!三國,我來了!”他在心中呐喊著,他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興奮,但是他明白,他現在心中卻還冇有什麼明確的目標,立誌改變這種“生民百遺一,念之斷人腸”的悲慘世道,好像有一點,不讓後來五胡亂中華的慘劇發生,這還是哪年哪月的事呀!憑著1900多年的知識和經驗,建立一個強大而繁盛的王朝?這也太大了吧,前世的他隻是一個大學生,隻是想以後找一個穩定的工作,哪會有這麼大的理想呀?不過,做一個名將,或者說文士,還是可以的,當然可以泡泡三國的美媚呀,這是必須的,這三國的美女,貂嬋、蔡琰、大小喬、甄宓……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,這亂世很快要來了,要是冇有實力,恐怕連命都保不住,還想什麼美女呀,現在想的應該是如何收名將,謀士,咱也做一個諸侯,好像又要爭霸了,頭疼,乾脆先不想了,走一步看一步,車到山前必有路。
夜幕降臨了,太史慈與丁偉,兩人都已經微醉,在帳篷中和衣而臥。現在雖然是陽春三月,但北海的天氣仍然像是隆冬,無花隻有寒。
“嗚——”
半夜時分,忽然陰風怒號,似乎有千軍萬馬殺來,兩人都從夢中驚醒,一躍而起。丁偉手握亮銀槍,太史慈摘弓取箭,一縱身兩人同時衝出屋外。
黑暗中,隻感覺到冷風像刀劍一樣,吹在臉上,疼痛不已,風中還夾雜著石塊和枯枝。丁偉舞動長槍,將襲向他們二人的石塊的枯枝一一擊飛。
“吼——”風中傳來一聲低沉的虎嘯。
“公子,小心,有猛虎!”一個仆人驚呼一聲。
丁偉和太史慈同時側目,隻見一頭巨大的斑斕猛虎,帶著雷鳴般的聲音,迎麵衝來。兩匹寶馬一聲長嘶,後退數步。兩個仆人已經兩股戰戰,不能自已。
丁偉哪見過這種陣勢,前世老虎雖然見過,可那是在動物園中,那些隻不過是一隻隻的病貓,他的身體有些發抖。
“畜牲,來得好,看箭!”太史慈說完,立刻一箭射出。
丁偉一看,馬上鎮靜下來,有太史慈在,怕什麼老虎呀!好在剛纔的窘相大家都冇有發現,要不他的形象可就要毀了,於是將手一抖,一個標準的投擲標槍的動作,異常優美,手中的亮銀槍也像一條長蛇,迅速地襲向猛虎!
“噌噌”兩聲,箭和槍帶著火光,狠狠地刺入猛虎鐵身體。
“刷……”一道閃電,照亮寰宇,緊跟著轟隆一聲炸雷,彷彿要震裂大地。
雷電聲中,丁偉和太史慈,彷彿兩尊天神下凡,毅然不動。
猛虎臥在他們麵前兩丈遠的地方,也是一動不動。
風停了,山穀中恢複了平靜,烏雲也漸漸散去,皓月如霜,北方的天氣變化地非常快。
“哈……”
丁偉和太史慈相視大笑,不理會猛虎和依舊在恐懼中的兩個仆人,手挽手,重新走入茅屋中,同榻而眠。
彷彿昨夜的一聲炸雷,驚醒了萬物,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射入山穀時,小草偷偷地爬出了地麵,終於看到了春天的足跡。
丁偉已經早早醒來,不過他仍舊躺在茅草鋪的成的床榻上,心中思緒萬千。現在是公元183年3月,距離曆史上的黃巾起義還有十一個月時間,儘管他不願意多想,可是黃巾起義,依舊會如期到來,那時若冇有準備好,一切皆是空的。怎麼辦?在黃巾起義前,他必須要通過舉孝廉的方式,獲得一地的太守之職,最低也要成為一地縣令。黃巾起義時,便可響應朝廷的號召,自募兵丁,立下戰功,這樣纔可獲得世家的支援,以及以後名士的投效。加上父親幷州刺史,在將來的亂世便可立於不敗之地。因為他明白,在東漢末年,世家的力量是大於朝廷的力量的,冇有世家的支援,是絕不可能成功的,可現在,他需要時間。
那麼在這十一個月的時間中,他必須有兩件事要做,第一,提高聲望,結識英雄豪傑與各地名士,第二,要名揚洛陽,讓朝廷和世家認可,模模糊糊的,心中有了一些目標。
“公子,公子!”丁偉正在想著以後的路該怎樣走時,忽然一個仆人大聲喊道。
丁偉與太史慈同時跳了起來,“什麼事?”
“公子,你們出來,快看!”
兩人同時走出茅屋,定睛觀瞧。隻見在他們的正前方,有一塊野牛般大小的石頭,而在石頭上,深深地插著一支羽箭,和一支亮銀槍。
箭,正是太史慈射出的箭,而槍,正是丁偉的亮銀槍!兩個仆人滿頭大汗,顯然他們試圖拔出箭和槍,可是冇有成功。
丁偉和太史慈一見,同時哈哈大笑,上前一步,分彆拔出了箭和槍。
“大哥,好槍法!”
“二弟,好箭法!”
“哈……”兩人又是一陣大笑。
“大哥,此情此景,當浮一大白!”太史慈說。
“好!”
兩人舉起酒杯,一飲而儘。
喝完後,丁偉一摔酒杯,大聲道,“二弟,此情此景,當賦詩一首!”
太史慈一拱手,“大哥之文采,小弟望塵莫及。
還請大哥賦詩一首,小弟洗耳恭聽!”
“好!”丁偉大喊一聲“好”,向前邁出一步。
“林暗草驚風,少年夜引弓。平明尋白羽,冇在石棱中。”
“好,好,好!”太史慈連聲說好,看向丁偉的眼光都變了,心中對這個大哥佩服可的真是五體投地,這纔是文武雙全呀!將來堪比盧植的一代儒將!雖然他不會寫詩,可是會欣賞呀丁偉暗中偷樂,心說,“四百多年以後的詩,能不好嗎?盧綸啊,不要怪我,誰讓我比你早生四百多年呢!”
“二弟,當今世上,隻有你才配為兄此詩啊!”
丁偉一看太史慈高興,索性繼續恭維。
太史慈心中歡喜無比,他從小就立誌要做一位名將,這些話顯然說到了他的心坎上,但嘴上仍然在推諉,“哪裡哪裡,大哥過獎了。”
從此之後,太史慈神箭之名冇有傳開,丁偉一代儒將的名聲,卻傳遍了整個北海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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